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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我们从出生到上小学前，都是跟外婆住在一块。外婆从没有因为我们是女孩而对我们有差别对待，甚至对我们还要比其他孙子还要好。这当然有原因。一方面是看在我们这么小就没有老爸可怜的份上，另一方面是看在我们听话懂事上。
妈妈原本可以有机会不嫁给老爸，或许那刻的犹豫换来今生的后悔。今生的后悔更是延续到我们这一代。以至于后来我总是在想，在思考一个问题，假如妈妈没有把我生出来多好，我们就不需要在这两个恶魔手中度过最悲哀的童年！
在香港电影《何必有我》中有过这么一个片段，由郑则仕饰演弱智的男童，为了报仇，拿刀捅死了那几个面目狰狞的人。欺负他的人。
电影渲染着这么一个镜头。只见他整个身子沾染了血，他狼狈不堪，妈妈死了，欺负他的人也死了。在黑暗的厂房，欺负他的人试图在挑衅他，语言上，行动上，他们都以为他是傻子不会反抗，都认为他不敢反抗。真是太天真，他们低估了一个人报复的本能。傻子最后竟然鼓起勇气向他们挥刀而去，他们随后倒在血泊中。
你若夺我之所爱，我便让你万劫不复。最终他报仇了。每当再看这部电影时，我总是获益良多。
我曾坐下来认真想，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这部电影里那个男主在这么无助的情况下，最后却能鼓起勇气解决战斗。或许这是一个弱者不甘于示弱的勇气与力气！
再想想自己，换做是自己，我能做到吗？我可以做到吗？我可能做到吗？不，我不能，我不可以，我不可能！
很多时候，我多想自己也跟他一样，可是我却没能实现。我懦弱得连个傻子都不如。惭愧，自卑，无助，无能。我曾有一千次，一万次想杀死他们的想法，但是却没有鼓起勇气。或许恨一个人不致于将其置之死地，恨死一个人才会有这样想法。没有这种想法只因为那个草莓圣代雪糕。
所以，即便我们有很多次机会，包括拿起家中的老鼠药，拿起家中的刀，拿起家中的锄头，只要有一次狠心就能成功，就能得手，我们都没有做。
我们连个傻子都比不上，至少他可以为了报仇，连自己命都不顾。所到底，我们还是没有阔出去，没有恨到骨子里。
亦或者我们心中虽有恨，但他们却罪不致死。又或许其实我们即便恨透他们，也不至于解决他们，或许是念在一丢丢的血脉情，又或许是一丝丝的养育之恩罢了。
所以，妈妈也许跟我们一样，即便恨透他们却不曾逃跑。
误入婚门深似海，几度落魄不敢言。
妈妈一生做的最错误选择是嫁给我爸，然后傍上这两个糟糕的老头。即便这样，她始终保留着封建社会的思想——尊重老辈，夫唱妇随，嫁鸡随鸡。
传统的美德抑压妈妈反抗的苗头，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不曾想过的悲哀，放不下心中的顾虑，以至于孤独终老。
她的顾虑害她一生，她的懦弱误她婚姻。如果当初她遵循自己的初衷，选择婚姻的自由，恐怕也就不会有这段悲催的婚姻。
生命不曾有重来，婚姻不复再选择。卑，苦，哀，伤亦然……。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曾谈起她的生命中第一个男人，跟她有缘无分的男人。
16岁那年的某一天，妈妈在山边砍材，由于地上丝滑，妈妈踩在石头上错脚掉下山脚，此时已经夜黑了，妈妈想着这下糟糕了。这下怎么办？
那时候正直三四月份，布谷鸟的声音与牛蛙的声音交错相迴，让妈妈害怕不已。
出于求生的本能，她拼命喊，不过她喊了很多声救命都没有作用不大，她心想糟糕了，晚上注定是睡在草地上了。这下肯定要被外婆打死了。
妈妈从小就很害怕外婆，意外的是妈妈这次意外，外婆却没有打她。
妈妈没有弄明白外婆那次并没有打她的原因。其实原因很简单。天下的妈妈都一样，先担心安危，再掂量藤条。
话说回来，垂头丧气的妈妈决定听天由命了。留口气暖暖肚子吧，等待上天的安排吧。没想到山里的夜里，会格外的冰凉，仿佛有一摊死水在妈妈身后。正当妈妈绝望之际，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男人喊到:“是有姑娘在吗？”
其实男人当时回忆说心里比妈妈还害怕，他从远处听到女人呻吟的声音，像鬼哭狼嚎，极度的吓人。
“是的，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好心人快来救我！“
男人走进一看:“原来是隔壁巷的小凤姑娘。这么晚了，你咋困在这里？“
妈妈把事情的缘由告诉他，这下男人总算定下心来。
原来这个男人的名字叫阿勇，家里很穷，他是老大，家中还有一个弟弟。阿勇经常在这附近放牛，这是一块废弃的山头，基本上没有人过来，所以草木茂盛。
曾有一位有钱人家，把这块山头都买下来，放自家的祖坟，看在这里风水好的缘故。
不过没过几年，有钱人生意失败，家道中落，后来更是犯事被抓，这里就彻底荒废了。
“怪不得这里的林木这么茂盛。”
“对了，这么晚你一个姑娘怎么也在这里了？我回来找牛，没想到找到你。“
这应该是迄今为止，我听过味精放得最多的土味情话。虽然现在听起来那个年代的这句话很土，可是却很真。两位年轻人的心就这样碰撞在一块，爱的种子就这样萌芽了。
看着我妈受伤，啊勇让她坐在小牛上，送她回家。
爱情初始的模样总是甜丝丝的。可是爱情睡醒了就是别样了。就像牛郎与织女的爱情终究没有走到最后一样。隔断他们爱情的是一条河，不是银河，而是另有其河！！！
以前的爱情很保守，不是认定对方，绝对不入女方家里门。一是怕说闲话，二是封建思想的约束。男女未嫁未娶，还是保持一些距离好。小伙子把我妈送到家后巷里后小心叮嘱我妈小心走下来就走开了。他不敢靠近一点点，出于礼貌，出于自卑。
天太黑了，妈妈差点从牛背上掉下来，小伙子犹豫半刻，还是用手托了我妈一下。
爱的种子彻底萌芽，两人相视而望，面红耳赤。这是两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认真看对方，两个懵懂的少男少女以为这就是一眼万年。
出于保护女孩，阿勇赶紧撒手。村里都是有闲人的，万一被看到，我妈的声誉不就没了。
以前的男孩多好，以前的女孩也是。惧怕世俗的眼光，出于本能的保护欲。
妈妈赶紧从巷子后面跑回家。此时外婆已经等待许久。外婆年轻的时候可凶了，我在外婆家还挨过藤条，后面再说了。外婆一开始很恼火，正想拿起藤条打我妈的时候，看到我妈双脚有伤口，这个伤口正是掉落山腰时不小心被石头划到所致的。
外婆不知道为何，赶紧把我妈抱住，像是知道了内情一样。
“小凤，妈妈让你受苦了。“
妈妈也很愕然，说好的藤条侍候呢？怎么就没有下文了。不过正如上面所说的一样，先紧张安危，再掂量藤条。娘心都是肉做的，这个时候当然是先关注自己家的孩子了。
可是，外婆越是这样，妈妈内心的不安越是浓烈。她有件事瞒着外婆，而这件事足以影响她一生。
外婆虽然从小对我们几姐妹很好，可是年轻的时候她却对我妈妈他们很凶。
妈妈家里有五个小孩，那时的年代各家各户都很穷，日子很苦。
妈妈之所以会想着这次肯定逃不过杖打，是有原因的。她至今还记得那次被外婆打得有多痛。
你知道吗？在他们那个年代5块钱是什么概念？5块钱几乎是一家人半个月的生活费了。以前盐就几毛钱一包，偏偏我妈就干了这么一件错事。
还记得那天下着飘雨，外婆拿出5块钱给妈妈，让她买两包盐回来，妈妈小心翼翼折成小块用纸巾包着放裤兜里，以为万无一失。
去小卖铺的路有500米，那天妈妈冒着雨跑过去，想早点回来，毕竟到了饭点的时间了。
她来到了小卖铺，喊老板娘给她两包盐，没有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
“诚惠5毛钱。”
“给你5块钱，找我4元5角。“
正当老妈要掏出钱埋单的时候，却发现钱不见了。原来兜里的钥匙把袋子扎破，扎出一个小洞，钱从小洞里掉了。
妈妈懵了，她翻了袋子很多遍，却怎么也没有找到。她怎么跟外婆交代？她脸像抹过珍珠粉，惨白可见。
500米的路程，像是5万里一样。她挪着小脚慢慢回到家。外婆见到妈妈这么晚回来两手空空肯定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小凤，盐呢？”
“妈，我……“
“我什么？“
妈妈颤抖着双手，惊慌失措。
“妈，我没有买到。”
“那钱呢？买不到盐，钱总得给回家里吧。”
“妈，钱我弄丢了。“
“怎么可能弄丢？”外婆提高嗓门，大声吼道。
“是不是嘴馋，买了零食吃了，怕我说你，然后随便编个谎言？”
大人的世界，只晓现实，不认错对。钱丟了是现实，你是怎么丟的，哪种情况下丟的不管，反正打你没有商量。棍子里出教育，妈妈没有想到，多年后她用同样的教育方式教育我们。以牙还牙，真的好吗？太伤心了。
你有想过女儿的感受吗？回想那一幕，心里总是对妈妈咬牙切齿。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子？那种感觉像容嬷嬷往我身上扎了很多针，心极度的痛。
外婆相信自己的判断，她一口咬定妈妈私吞了5块钱。所以，家法伺候。拿来竹棍便对妈妈一顿暴打。妈妈像煮熟的鸭子，嘴硬，任由外婆打，也不肯说自己偷买零食。
这是外婆第一次打妈妈，也是最后一次打妈妈。即便后来妈妈做了很多让外婆生气的事，没有打过她。
正如我前面说的，妈妈的命很苦。外婆知道妈妈是个苦命人，再加上外婆亏欠妈妈太多了，所以，内心最心疼就是她。
那次真的把妈妈打怕了，妈妈拼命躲在门脚，外婆不留手还是照样打，妈妈无处闪躲，像一只受惊乱蹦的小鹿。妈妈全身通红，皮开肉绽，叫声连连。可是外婆狰狞得像只母老虎，没有停手之意。
多年后这一幕竟然发生在我跟我妈的身上。唯一不同的是，我妈成了施暴者，而我则成了受害者。即便如此，在他们那个年代，没有哪个小孩能逃得过棍杖的魔爪，在他们看来挨着挨着就懂了。可是，我却不懂，冤冤相报何时了？何时了？
那天，外婆打了妈妈之后，妈妈躲在房间里，不坑声，心里委屈得不得了。明明自己说的是实话，怎么就挨打。心里一下子过不去，生闷气，不吃饭。
外婆心里也委屈，对于家里人来说5元钱是多么的重要，家里四姐弟，怎么熬过这半个月。外婆也很苦恼。
不过，常言道打在己身上，痛在俺心上。世界上哪个小孩不是父母心里的一块肉呢？外婆还是心里愧疚，觉得对妈妈出手太重了。
晚上，看到妈妈不吃饭心里担心。以前门缝很大，这就有机会了。外婆偷偷从门缝中塞了药油，跟包子。
以前的母女关系即便是有什么误会也能很快和解，母女没有什么隔夜仇。
她也知道自己有过错，必定给家里人带来一定困难。此时之际，她怎么弥补呢？
妈妈是个聪明之人，没几秒钟就想到法子。
其实，妈妈很聪明，原本是有机会上大学，甚至当老师的。因为在他们那个年代只要能念完高中就可以做老师了。我妈成绩很好，高一也是班里前几名。可是事与愿违，天意难违。没有上大学成为她心中难以磨灭的伤痛。每次说起这件事，妈妈眼里总是泛着泪花。
上学改变命运，婚姻主宰人生！这两个最重要的东西竟然都没有掌握在她手中，可怜，可悲，可催！
在妈妈心里，这两件事一直埋在心里久久不能释怀。一是她的婚姻，二是她的学业。而这两件事都与外婆有关。所以，妈妈心里没有一点埋怨那都是假的。很多年妈妈都带着愤恨。多年后，直到妈妈真正明白为人母何其艰难时，她意识到真正和外婆和解。
即便想也不能了，实在是也太晚了。跟死人和解，可能吗？除了阎罗王自己吧。
妈妈的聪明在于计谋多，很有头脑，想干就干，干净利落。如果能读多些书，肯定在县里当个好老师。
其实妈妈虽知道自己没有错，可是自己却万般内疚。被外婆打，让妈妈更加反思，她辗转难睡。她在想怎么赚钱弥补自己莫须有的过失呢？聪明的妈妈一想就想到了。妈妈用自己的聪明谋生，她能干，吃苦，让我们都读上书。这一点我是心存感激之恩的。这后面再说了。
夜里的牛蛙叫声反而点醒了妈妈。
早出门到上山挖田鼠，挖野菜弥补一下家用不就可以了吗？
妈妈说过这辈子恨过外婆，但是即便有恨，也没有怪她。自己作为大的，也只能认命。牺牲自我，成全家人。这不是很多人的真实写照吗？
谁让她命水不好？谁让她是大姐？
即便嘴巴硬，可是肚子却不争气。望着那个热腾腾的馒头，妈妈忍不住吃了。
躲在一旁门脚的外婆偷偷乐了，女儿总算吃东西了，自责的心一下子悬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