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默没有答话。
他整个人浑身紧绷地坐在椅子上,压抑,而急促的呼吸在滴水成冰的夜中如更漏声不绝。漫漫冬夜里,唯有手边一豆残灯摇啊摇,端坐着的那人身上似乎结了一层薄脆的冰。
沉默良久,李世默颤抖着唇抬头问他。
“你确定她还安好?”
萧岚再侧身。
要不您去见见她?
“不。”
李世默缓缓起身,冻僵了关节似在嘎吱作响。他一步一顿向外走,走得很慢,穿堂而来的下一刻便要将他吹倒。
他负手停在风声疏阔的院中,面对着西北沉沉的天幕,星子稀疏。
“既然一切安好,就没有什么要见的了。”
那你来这一出,大半夜地杀进萧府,就问一声李若昭是否安好?
疯了?
萧岚忽地意识到,此时此刻的李世默应当人在萧关救溧阳公主李世语,而偏偏出现在长安城萧府找他要一个关于李若昭的消息。那就是说——
他听到长安城里的风声,赶回来看一眼若昭。
不对不对,若昭在十一月十日便已安全,如果真的是宣王殿下的人送的消息,足足十二日,够在长安与泾州之间打好几个来回,李世默不可能全然不知。
所以这是计,李世训的迁延脱身之计。
哎呀!
意识到这点,萧岚快步追了出去。
“殿下!”
因为某种迫切的心思,萧岚说话又急又快。
“殿下所经之事臣已知晓,长公主的安危健康请殿下放心。至于溧阳公主,草民与长公主定当竭尽全力想办法搭救。殿下此前折转西北,剑指萧关,如今又擅自带兵回到长安,只怕陛下那边不好交代。如今真相已明,当务之急是……”
“我知道。”
李世默浅浅打断萧岚一番陈词。
“去鼎州迎驾是吧?凌风。”
凌风守在通畅开阔的会客厅门侧应声上前,沉默得像一尊雕塑。
“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把带来的兵士都点齐,现在就走,我们去鼎州。”
“那……”
凌风吞吞吐吐半个音。
溧阳公主呢?
来不及了。
从长安至原州州治平高县足有八百里,从平高县出发至边疆萧关也有两百余里。如果李世训是在十二日前离开的长安,如果沈青绾掳走小语的幕后黑手是李世训,他就算此刻不要命地赶回萧关,只怕他们早就带着小语,潜入大漠不知多远的距离。
终于,来不及了。
“还有关河。”
还有关河,李世默竭力不去想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有什么后果,这样似乎还能告诉自己,一切都还有希望。他还有关河,小语也还有关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