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咱们把话说清楚。”
发懵只有片刻,秦怀玉很快反应过来,她反手抽出自己的手正色看她。
“是张怀恩谋反,很快就要杀过来?这么大的事,难道不和太后说一声?”
琉璃又可劲儿地摇头,头顶一只步摇被她摇出了满头珠玉的叮叮咚咚。
“张怀恩下一个目标就是太后。咱们现在给太后报信,咱们就都得留在承明宫走不了了。卫将军看样子是要起兵救驾,但夫人落在张怀恩手里,将军还怎么动手?”
“起兵?”
刚从一团和气的宫宴中出来的秦怀玉,这两个字又令她怔忡片刻。
琉璃又用力地点头,“卫将军说他先去见陛下,目前唯一能救局的只有卫将军起兵,这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懂了。
基本知晓了这件事的分量,秦怀玉极力向北眺望,什么也没看见。只觉得空气中的燥热愈发明显,仔细听,宫道的另一头,凌乱的跫音,正从细密的雨点声逐渐累积、扩大,汇聚成盛夏倾盆如注的暴雨。
她听不出有多少人,只知道,很多,绝不是平日里宫中巡逻的动静。
琉璃攥着秦怀玉的手近乎央求,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夫人别等了。皇后娘娘已经不在了,她之前嘱托过我,无论发生了什么,让我务必首先保证夫人一家平安。夫人就跟我走吧!”
琉璃带着秦怀玉连同她的婢女继续向南奔逐,路上倒是出奇顺利。出宫城长乐门进入皇城,再沿着皇城最南街一路向东从延喜门出皇城。卫府的马车一直在那儿等着,赶马车的阿青很是灵活,见秦怀玉来,一句也不多问,低头搬出踏脚凳伺候自家夫人上车。
步子迈到一半,秦怀玉还是忧心忡忡地回头。
“这么走了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琉璃极力摆手道,“夫人的安全就没事。”
时辰入戌,长安城中宵禁已久,坊市之间空无一人,阿青正好把卫府的马车赶得飞快。时而磕过路上的碎石子,马车腾空飞起又重重摔下,颠得车中人左摇右晃。
“夫人抱歉,我得尽快把夫人送回府上。”
阿青手上不停,还不忘朝马车内抛下一句。
“夫人坐稳了!”
秦怀玉扶着门框撩开车帘,眼前街景如走马向后消失在视线之中,风声比刚才一路夺门而逃时更盛。
“阿青,你刚才什么都没多问,是不是都知道了?允臻跟你说了什么?你前些日子到太原府又是做什么?”
卫茂良既然现在要起兵,光靠带到长安城外的几千翎骁营肯定不够。
所以一个月前阿青暗中前往太原府,是卫茂良早就预料到长安城生变,提前派人前往河东大本营——
调兵?
面对夫人一通连珠炮的问话,阿青也只是颇为难办地开口解释道:
“夫人你放心。将军心里有数,他一早就嘱托我,万一有事,先把夫人送回府。其余的还请夫人安心。”
说了等于什么也没说。
她也着急,还想搜刮言辞再问几句,只听得,
“吁——”
一声马鸣长嘶,在大街上策马扬鞭飞奔的阿青骤然拉紧缰绳,急急刹住。秦怀玉一个没扶稳,连同婢子一块差点摔出马车。
她一手护着小腹,另一手扶着门框爬起来,“怎么了?”
“有人。”
阿青拽紧了缰绳警惕地盯着杵在路中央的人,另一手已经开始摸索着后背横插的腰刀。
秦怀玉顺着阿青的目光看去。
面前的人,一身黛蓝色的细布紧身衣,包巾遮面只露出一双修长深邃的眉眼,独身一人挺立在长安城的月色稀疏中。精瘦而干练的身姿,如高峰绝岭上的孤松。双剑紧握又轻轻点地,愈发衬得来者腰身流畅,眼见的皆是一夫当关而万夫难开的飒飒孤勇。
秦怀玉一手拦住紧紧绷住随时扑上前的阿青,向着来者试探地开口。
“你是……云隐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