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2();
61
虽然觉得不会有人真的把整蛊泡泡糖塞到嘴里,但丽依旧愉快地接受了他离开的借口。
她开心地将那些亮晶晶的糖果全部收进口袋。
在很早以前她就思考过一个问题:总有人会面对比别人更深重的苦难,是什么让他们遭受一连串重大打击后,精神仍不崩溃、不被摧毁呢?
查阅很多资料仍不得解,其中有个解释让她印象深刻——因为上天与他人的恩典。
印象深刻的原因是这个解释出现在科学读物上,显得非常可笑。
高度独立、甚至在精神上与世隔绝的她,早已习惯了不去依靠。
尽管不认为自己此刻面对的记忆紊乱、精神割裂之痛能被称为“苦难”,但她竟奇异地受到感召——我或许得到了某种恩典。
这微妙的东西,让她重新与这个世界产生了联系。
像细丝牵住游魂。
真想看看完整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难得的,她对未知的未来有了一些期待。
开始期待那些云烟般飘渺的记忆,期待将会发生的事情,
无论好坏。
这一切对她而言,终于不再是冰冷的“遇到问题、设计方案、解决问题”了。
……
在走廊上转了两圈,可算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同寝的是个刚入职一年的老师,曾在岛川的授意下针对她,现在岛川快速变脸,这老师尴尬得回不过劲来,于是态度仍旧冷淡。
丽倒不太介意,比起他人的态度,她现在更苦恼的是今晚睡觉该穿什么。
昨天只准备了两套衣服,一套现在穿在身上,一套明天穿。
衬衫睡一觉肯定会变得皱皱巴巴。
……但是又觉得旅舍提供的睡袍脏。
皱就皱吧。
这样想着,洗完澡躺在床上,闭着眼滚了半天,才想起来,
没喝酒也没带药,晚上睡不着觉。
这是她自己的习惯。
因为在这世界醒来的那一刻,她就敏锐地知道前一晚没有服用安眠类药物。
她对这类药的后遗症如此清楚。
好像又找回了一部分自己。
干脆地从床上坐起,她打算找点事消磨时间。
再次站在走廊上,又不知该去往何方。
其实很想向旅店老板买两听啤酒。
但现在住在这里的,不是老师就是学生,怎么想都不太得当。
回想起遇见仁王时,那窄窄的楼梯,和窗外的月亮。
那楼梯通向哪里呢?
62
……当然是通向顶楼。
推开门,走到天台的围栏边,丽像往常一样点起烟。
风刮过,吹进她没扣完扣子的领口,将没塞进裤腰的衬衫吹得鼓胀起来,
像随时能将她带走的白色气球。
“在看哪呢……?”
风声中,有人轻飘飘地问。
她转身,飞快地将手里的烟掐灭,
“无论你出现在什么地方,我都不会感到惊讶了…仁王同学。”
懒散地将手肘向后撑在栏杆上,她抬眼看他。
月光模糊了他的轮廓,银蓝色飘舞的发丝,常年不见阳光的雪白肌肤,随风飞扬的衣角。
他坐在天台阁楼的屋顶上,离月亮最近的地方,
修长的身形几乎要溶解在墨蓝夜色中,
像风飘散,不留痕迹。
——除了手边的两听三得利。
“把这个卖给你的人,要行政拘留。”
丽指了指那两听啤酒。
“喔…这只是好心的店主施舍给路过流浪汉的两听酒,跟未成年可没什么关系。”
笑着摇头,脑后的辫子随之摇晃,他向丽招招手,
“怎么样,老师,要上来吗?”
她想想,站直了伸个懒腰,快速助跑几步,
双手在墙壁边缘一撑,轻巧翻身而上,拍拍手上的灰,稳稳站定。
看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仁王一时语塞,起身走到她旁边,
“……我想说的是,后面有梯子。”
“……这样啊。”
小小的房顶本就被一片篱笆围起的小菜地占满,此时篱笆外站着两个人更显得有些拥挤。
小菜地显然已经荒废,仅剩一层薄土和漂亮的篱笆。
“刚才就发现了,这架子搭得很好。”
丽抬手触摸方才仁王靠着的“篱笆”。
那准确来说是一个为攀缘植物搭建的篱架。
打磨得毫无毛刺的光洁等长竹竿,将它们连接起的铁丝缠绕出不同的造型,花瓣、兔子、草叶。
非常精致。
半蹲着,将手伸过篱笆,拨动地上薄薄一层干燥的土壤,丽捡起一片干枯的叶子,
在月光下观察片刻,
“应该是紫藤。”
“明明正是该开放的季节。”
仁王摸了摸篱笆上那些精巧的图案,
“是以怎样的心情种下,又为什么将它们铲去呢。”
把叶子放下,丽答,
“可能是考虑到屋顶承重的问题。”
……一时无语。
看着她认真的眼神,仁王拿起地上的啤酒,丢给她。
丽接下酒,坐到地上,背靠篱笆,
仰头望他,说,
“我不在学生面前喝酒。”
他叹口气,翻身跃过篱笆,与她背靠背坐下。
“好了,现在你在学生背后了。”
63
这有几分滑稽。
与他隔着篱笆背对背,能感受到铁丝拧转的纹路和少年温热的体温。
丽单手起开一听啤酒,听泡沫出现又消失的沙沙声,
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老师。”
“嗯?”
“不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