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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来了!”

我激动地昂着脖子,想要看看那新娘子是位什么样的绝世美人儿,可她却被红纱凤冠遮掩,只留下一身大红的凤冠霞帔和一张模糊的容颜。

“一拜天地!”

礼官高呼,引得众人纷纷探头观望,扬手欢庆。

“二拜高堂!”

前面的人实在太多,完全将我的视线挡住,我只能踮起脚,才能勉强够着,但却依旧看不到新郎新娘,我从一旁搬来一张椅子,挤到人群中间。

“夫妻对拜!”

刚好!我一个跃步迅速跳上那椅子,顿时眼前一片开阔!

翩翩公子与凤冠霞帔相对而立,那翩翩公子浅笑俯身,对着面前的凤冠霞帔深深鞠躬。众人鼓掌叫好,欢声笑语不断,皆大笑着怂恿着凤冠霞帔赶紧行礼,我也跟着他们一起高呼,然而只是下一秒,我便看见那凤冠霞帔突然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插进了新郎的心口处!

“啊!”

我从椅子吓得直接摔了下来,然而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我好像是身处在一个无底洞,失重,不断下坠,仿若永远没有尽头。

“怎么还是高烧不退,这可如何是好啊!”

“太医们的药呢?可有熬制?”

“奴婢无能,给公主喂不进去。”

我在昏昏沉沉中好像听到有人在低声抽泣,面前人影憧憧,光影不断,我的嘴里时不时便被人灌入一丝苦涩的汤水,我没有力气吞咽,只能选择沉沉睡去。

“環儿?環儿?”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人在唤我,我挣扎着睁开眼,便看见白小秋愁容满面地坐在我的床边,袁浩,沈婴,还有云若彩星小蒙子都围在我的床边。

“醒了醒了醒了!”

白小秋笑靥绽开,我第一次觉得她笑得这般好看,像极了燕州初夏盛开的紫薇海棠。

“二,二傻子”

“哎哟喂!”白小秋吃力地将我扶起,“你可放心吧,他没事了!”

我长缓一口气,心中大石也落了地,“那,那就好...”

“你两傻站着干嘛呢?!还不倒水过来?”白小秋怒瞪了袁浩一眼,“我说袁浩,怎么让你看着个人就这么难呢?现在人成了这样,高兴了?满意了?还有你!”白小秋又瞪向沈婴,“你那个二哥是不是有毛病啊!让人在外面淋雨!神经病!”

沈婴指着自己,半晌说不出反驳她的话,“我!我我”

袁浩委屈地倒了杯水递给我,“有点烫,你小心点。”

我口唇干涩,渴得很,拿起那杯水就灌了进去,“还要吗?”袁浩问。

见我点了点头,袁浩拿起杯子便准备再给我倒一杯,却被云若赶紧接了过去,“这种事怎可劳烦袁统领,奴婢来吧。”

我连喝了几杯水,精气神也稍微恢复了点。

白小秋摸了摸自己额头,又摸了摸我的额头脸颊,“烧倒是退呢,不过这几天你还得好好养着,受不得寒。”

“二傻子他”

“二嫂放心!他没事儿了!”沈婴笑了笑,“我二哥也没难么冷血的!”

“可”

“哎呀!”白小秋不耐烦地将我的身子按了回去,“袁浩已经带着太医去过巡防司了,也替他开了药,谢观早些时候派人传信说那西疆人已经没啥事了,人家比你这幅鬼样子可好多了,所以啊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我有些惊诧地望向袁浩,心中感动,赶紧朝他行礼道谢,“今日袁统领相救之恩,我一定会报答的!”

“别别别!”袁浩手足无措,“跟我没啥关系,你要谢就谢殿下吧。”

“谢他?”白小秋冷笑一声,“把人家一个弱女子扔在那暴雨中,还谢他?踹不死他我!”

“小秋。”袁浩声音有些重,“他不是别人,他----是世子。”

白小秋皱眉嘟嘴,“算了算了,看在他咳疾又犯了的份上,放过他吧!”

“咳疾?”我不解地朝白小秋问道。

“是啊!只不过听说这次很严重,生生给咳出血了。”

我心中一惊,难,难道是被我当日给激出来的,“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晕倒的时候吧,把侍童都吓坏了。”白小秋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自两年前他从宫外回来,身子就不大好了,终日将自己关在拂兰殿里,就连我们几个也没见过他几次。”

两年前...

我记得云若彩星曾经说过,两年前他母舅一家被人灭门了,想来是悲伤过度的缘由,“原来他也是个可怜人...”

“以前的拂兰殿,我们从来都是随意出入,或通宵打牌叶子,或下池水逗小金鱼,那都是家常便饭,哪像现在,这整个拂兰殿的精骑侍卫跟九重天宫一般,进去一趟,跟穿越火线似的。”白小秋埋怨道,“我上次好心好意将那千年人参送去拂兰殿给他养身,他倒好,竟让那些侍卫检查我的人参有没有下毒!简直气死我了!”

“你到底是来看二嫂的还是说二哥坏话来的?”沈婴将她拉到一旁,“我二嫂一病人,听你在这满腹牢骚,怕是好不容易退下去的高烧又得起回来了!去去去,一边玩去~”

我大笑,靖州城有他们几个人,估计也是够闹腾了。想着以前我在燕州城为非作歹,无法无天的时光,父王和姐姐也该是头疼的。

我突然又庆幸自己如今身在靖州,若是在燕州生病,父王和姐姐又指不定急成什么样了。

“对了!既然太医都去巡防司看过了,那二傻子什么出来啊?”

我见方才侃侃而谈的几人突然沉默不说话,便知此事还没有结束,“他们不肯放人?”

“平乐关战局一促即发,除非西域退兵,否则”

否则二傻子一定活不了。

袁浩没有说出后半句话,但谁心里都清楚,质子存在的意义不过只是一颗用来勉强维系两国和平的棋子,一颗最不起眼的棋子。一旦平衡破碎,这颗棋子便是首当其冲的祭奠品。

在被我嚷嚷得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他们三人终于答应,替我安排,让我进巡防司探望二傻子一眼。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把我打扮成了侍卫的模样,袁浩和小秋陪着我进了大牢,沈婴则与谢观守在巡防司门口。

果然,每个州的巡防司大牢都是这般暗无天日,潮湿阴冷,即便在七月的大夏天,都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我看见二傻子的时候,他正面对着牢房墙壁,刻画些什么,并没有发现我的到来,我走近,目光落在他刻画的那一面墙壁之上。

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阳光,骏马,帐篷,还有策马飞驰,烈火羊腿,饮酒谈笑,那里......像是一处我从未见过的人间天堂。

“你们怎么来了?”

二傻子突然转身,我却发现不过短短几日,他就清瘦了不少。

“当然陪某人来给你送吃的,补身子的啊!”

二傻子迅速凑到牢门边,“算你们还有点良心!带的什么呀!我可饿死!有酒吗!”见我不说话,又道,“喂喂喂,你这哭丧着脸,倒像是我明天就要被枭首示众一般,赶紧的,带了啥!”

“给,这都是给你带的。”

我将准备好的饭菜递给了他,“你刚好,这酒可不能多喝!”

“错!”二傻子干脆地否决了我,拿起酒壶痛饮一大口,“在我们西域可有句俗话叫,一口酒,一个朋友!”

我笑,接过他喝过的酒壶,也猛饮一大口,然后将酒壶递给白小秋和袁浩,两人相视一笑,都毫不犹豫地便喝了下去。

“谢观虽然是大统领,但巡防司到底还是世子殿下的分管范围,我们也不能待很久,西疆人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白小秋道。

“我和谢观已经打好招呼了,那些狱卒不会为难你的。”袁浩也说道。

下一秒,二傻子便猛的转身,背对我们,似在偷偷抹眼泪,“干嘛突然这样...搞得我很不习惯哎...”

我握住那牢门,一字一句,“我告诉你,你可别想昧下欠我的葡萄酒,知道吗?!”

“知道知道!啰嗦!”

二傻子声音有些哽咽,惹得我也有些难受,赶紧快步走了出去。

晚些时候,我被他们几个带去了宝玉阁。

可无论这椒香泥萝鸡和潜花醉酿多么诱人,我都吃不出什么绝色之味来。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办?”谢观见我们几个人都恹恹不乐的,便问道。

沈婴叹了口气,“国家利益之前,这种事岂是我们能左右的。”

“西域若执意攻打平乐关,他非死不可。”袁浩也道。

“喂喂喂!你们几个能不能说点好话!”白小秋怒道。

“目前这个形势,袁浩和子启说的都是最好的情况了。”谢观看向我,“属下知长绵公主同十二皇子交好,只是事到如今,公主也须做好心理准备。”

大家皆像是像泄了气的皮球,垂头苦脸。

“如果...西域退兵了呢?”

我冷不丁的一句话,惊得众人都抬起了头,“退,退兵?!”

我倏然抬眼,“对,退兵。”

***********

南靖的夏天,简直热得让人想跳湖。

我连喝了三碗冰镇糖水,吃了十来块冰镇西瓜,正对着那冰扇,都还是...热得想跳湖!!!

“啊啊啊啊-----我要热死了!”

我感觉自己头顶冒火,全身燃烧,却只能在这殿内拿着扇子来回踱步,“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啊啊啊啊!热死了热死了!”

“公主,这可还没到盛夏呢!’

“这都七月初三!还没到盛夏?!”我不可思议地问道。

一屋子的人皆笑,“咱们靖州的夏季可要持续到十月呢!”

“什么玩意?!十,十,十月!?”

我晕了过去,趴在那冰扇旁不肯起身,“你们杀了我吧!!!”

大家笑得前俯后仰,只有云若神秘兮兮地说道,“公主若是死了,七月十四可就吃不到青竹镇的糯米圆子了哦!”

七月十四?青竹镇?糯米圆子?????

我立刻来了精神,“什么什么什么!?!”

“公主,按照咱们靖州的习俗啊,在每年的七月十五中元节到来之前的那一天,大家都会吃一碗糯米圆子,以祈祷天神在中元节那天降临,镇邪驱鬼,万灵安息。”云若笑着解释道,“咱们宫里也是如此,每年的七月十四,太后或王后都会传召一些青竹镇人士,制作清甜可口的圆子甜汤,再由御膳房赏赐给各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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