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找？”
“还不知道，到处看看吧。”
桌上菜点朴素，但味道都不差，家常菜就长在健康养胃的方面，而且很轻易就能把饭送下肚子。有塔寺一再压制，岂幅吃饭的速度终于在正常人水平，不过这让女孩感觉有劲没处使，动作相当僵硬。
“我比你们熟悉，我带你们到处走走怎么养？”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谢谢了。”
华塑享受这种被‘大人’平等对待的感觉，虽然塔寺和岂幅看起来都不算非常成熟。“什么时候走？下午的太阳最毒，等到两点半之后怎么样？”
“可以”
“那在中午之前，应该干点什么？你们有事吗？”
“没有”
“吃完饭去走走？”
“不准下河、下水。”
“下河和下水是一个意思。”华塑硬要顶撞一句，同时他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我现在迁就你，不跟你吵，反正你又看不到”的意思。
“往城边去，那里有个还没有建成的游乐园，现在去玩也要收钱，但是我们可以绕开守门，从旁边进去。不过里面的东西我都玩腻了。”但有了朋友他还是把玩腻的东西当成自己的宝贝。
“好”
“不要走太远，不太平。”
“阿婆，你还信那些妖魔鬼怪啊！就算有，那妖怪就不怕枪炮吗？而且我们还有飞机导弹，原子弹，真要有妖魔鬼怪他们肯定绕着人走。”少年衔着筷子，不由自主就把木筷子头出几个凹陷。
“筷子坏了，去里屋取锯子。”阿婆说了一句看起来有逻辑，但是跳跃性很强的话。华塑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是，家里多了两个人，要么去找出压箱底的筷子要么就自己拿锯子做新的。更深层的意思是，既然这两人的钱都在你手上，那么有问题也应该你负责。
“下午回来再搞，又不用什么时间。”华塑很埋怨，阿婆把他咬筷子的习惯点出来，而且这个习惯也是因为木筷子太软了，之前在父母身边，都用不锈钢，那个他自然就不会咬。
一会儿后。
“我吃饱了。”华塑刚刚站起来，阿婆的目光就扫过来，对这个滑不溜湫的混小子，她太了解了，这家伙绝对是空着肚子准备去把刚赚的钱花掉，买些不三不四的垃圾食品。比如每次一发零花钱，院里角落，用土埋起来的方便面包装袋就少不了，虽然这家伙还记得第二天清理掉这些赃物。
“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再去舀饭。”
“不用了，阿婆，我肚子饱了，你看你看我肚子，是不是圆鼓鼓的！”他装模作样挺起肚子，然后学着孕妇在干瘪的肚皮上摩挲。
“舀饭”
少年果然还是不敢跟阿婆抗衡，就算他已然高过对方。
“吃就吃呗，撑死我自己，等撑死我了，你多给我烧点纸，在这里不能做有钱…”再被瞪一眼，噤若寒蝉。
“见笑”，对两个客人阿婆的态度却很和谐，仅看眼神完全是天差地别。
“活泼的孩子长大了更不让家里人操心。”这也是从网上看到的，塔寺没有过往经历，当然是没办法结合自身给出更妥帖的说法。
“是嘛是嘛，多说话有什么不好的！”在这个时候他就会承认自己是个孩子了。
他只在碗里象征性盛了一口都不到的米饭就往饭桌走，为了避免被看到，干脆就不坐下了，站着在菜碗里挑挑拣拣些玉米粒和肉丝。全是指望赶紧吃完，然后跑出门，那叫一个去意已决。
终于把饭吃完，华塑同学的动作那叫一个快，把也就一口已经凉掉的米饭送进嘴里，双脚发力的动作堪比运动员（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
“收碗”，阿婆除了自己饭碗还捡起了塔寺和岂幅的碗，塔寺则端起两个菜盘子。每个菜碗都还剩半碗左右，这全是塔寺的功劳，他大概算计了正常人的饭量，压制了岂幅的效率。
“放在里面吗？”
“他知道。”铁了心要华塑来动手，后者当然不敢违逆。
“人家要在家里过一个月的，你就不能告诉他放在哪吗？”华塑接过塔寺手里的碗，走进里屋厨房。
等到收拾好，少年迫不及待冲出家门，身后两人还不忘先跟阿婆打招呼。也就耽误了一会儿，这就被走在前面的前者埋怨了，“快点啊！等会太阳大了，就难走了！”
果然就如阿婆所料，这家伙出门转角就往小卖部里钻。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鼓鼓的塑料袋。手臂上还抱着三瓶饮料。不过在家旁边，他还是不敢放肆，站在小卖部门口招手，示意两人赶紧过去。
等两人到跟前，赶紧把冰凉的饮料递给两人，“快走，不要被她看到了！”
脱离了家辐射一公里范围，他才开始大声说话，“我跟你们说，到时候手脚麻利点，门口有人守着，我们要绕过去，动作不能慢了，被抓住之前就赶紧把鞋子丢出去，就说是鞋子掉了，到下面来找。”
城与乡的结合在城市的边缘又能感受出来，正好从城边流过的河道划分了两边，才通过河流的桥面上，这一点就已经有证明，桥在水面的一段是两侧是黑漆不锈钢围栏，而在两边靠岸，靠近城内的一面砖石隐藏在水泥粉墙下组成护栏，对岸的砖石却暴露出来，被夹在砖石间的水泥也总有碎屑脱落在地上。
“你们走快点！”桥上浮起一阵风波，应和水波涟涟磷光。
到毕竟是大中午，出来到处闲逛的人不多，少年那是年少不知道身体金贵，饭后就敢到处跑，不给胃消停的机会，嘴里还不断塞进零食饮料。过了桥之后，楼房反而渐渐多了。这里的人不习惯把自己也归进城里，内外城有很大区别。
这里的树就是楼就是楼，很少有两者交杂在一起的时候，灰色的楼房聚集处，居民都把自己另分了一个村子，这个村子暂时还没有得到承认，不过居民都认为自己是村子里的居民。
“你家那边和这里感觉不一样。”岂幅的想法很简单，她从青砖黑瓦的房屋中感受到美感，却不能认为这里灰色的建筑也有勃勃生机。
“别管那么多，这里比城里好玩多了。”城市的痕迹在这里还比较深刻，路面都铺盖了水泥，可平整不差什么，却有深一块浅一块的色差。
经过一个上坡，整个村子的面貌展现出来，高低落差让这个村子确实有了与城市讨价还价的资本，公路在村子中间通过，但房屋并没有均匀分布在两边，而是偏向一侧，另一侧是成阶梯的田。
“直接往里面走，这里的人我也不熟。”从公路走进村子，却在进入之后很快从边缘擦过，塔寺注意到这里的房子大多卷帘门，门前不少招牌，有的写着一些难言的病症，再说是家传中药可以轻易治愈，永绝后患。也有的是正常的复印、打印。大多应该都是副业，仅在村子里方便大家。
村子的后面是一座山丘，大概也就是几十米高，如果放在城里，兴许高不过最高三四十层的大楼。过桥之前就看到了边角，在山后头就是华塑所说的游乐园。想必翻过这座山就是从绕开门卫的法子，在离开村子之中，压抑的氛围得以缓解。塔寺细究这种压抑，猜测可能与落差有关，这不比华塑家那块静谧的区域。就好像有古董和做久的仿制品之间的差距。
自然对妖怪的吸引力无疑大于人，树木间的爬上爬下的虫子每一只都逃不过塔寺的眼睛，他细想自己也是否有在这些人类世界的边缘寻找生存意义的时候。
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开始了解人类，并且模仿人类的思考。一片树叶脱离枝桠，落在塔寺头上，巧有一阵风，掀动塔寺的头发把叶片包裹。他伸手捡起也片，细细的看，用与虫子不同的角度，看叶片的纹路，看叶子上长着寄生的病毒，看它枯黄的表面。借此联络自己的一生，跟现在的自己全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然后他想得自己都快睡着了。
登临山顶，从这不高的山往下看，树木遮蔽了视线，也只能看到区别于之前在桥上看到的游乐园的边角，山上过程中还经过了一处山体坡度比较明显的灌木丛，两张旧沙发丢弃在灌木丛边。华塑单纯是闲着没事去踩了两脚。
沙发边还有些小玩具，想必只是这一张沙发也已经能让村里的小朋友们高兴度过放学到晚餐这段时间了。
到山顶原本茂盛的树木突然就秃了，露出一棵光光的脑袋尖，不过从此处远望去看城市，午间的城市无比清晰，能看到不被房屋遮挡的公路上车辆穿行，还有那块城市化的漏网之鱼，被高楼排挤的还原，城市的边缘总是有各种各样出乎意料的落差结构。
“看什么呢？往下走！”下山倒是一直没什么坡度增加，平稳的下降，知道遇上一张大网。这张网就在远比人高的杂草面前，感觉非常多余，但网上还有几只不幸被捆住的小鸟。依然能够动作的一只，引起绿网局部轻微晃动。
走近看，更有冲击力，其中两只麻雀仿佛的鸟已经发臭，华塑皱着眉头，用口袋里的小刀切割绿网的细线。先要放开了那只仍在挣扎的小鸟。
“为什么要布置这样的网？”在莽苍的草叶面前，这张网根本就没有阻拦的意义。
塔寺的手放在网上，几只被网纠缠住的鸟雀顿时脱落，已经死亡的落在地上，那只未死的在华塑的眼前坠落，华塑下意识去接，小鸟却自己飞起来。
“你还学过解网？”
塔寺怔住，随后点了点头。
“好奇怪的本事，欸，别去碰它们，它们身上有细菌。”
已死的鸟儿散发臭味，塔寺从茅草丛里撤下一把包裹住几只鸟的尸体。用石块在不算硬的土层挖出一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