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也干脆不废话，两手弹出枪管，不待他预热完成，古烟已经闪现至他面前，只一拳就将他的头击碎。看管所容不下这么多人，全部规定用来关押C级以上的装甲师。恰恰是平时站在最前线的装甲师和警卫、灾害救援员这类职业压力总堆积在一起，他们最容易出现失控症状。
“装甲回收”，一台经过此处的智能机器人接住古烟抛来的腰带，没有接到其他任务便驱动轮子离开。
古烟保持速度一面将纳米机器人播撒四面，一面又依靠精神力检查周围情况。好长时间不见一辆车一个人经过，换作地球他恨不得在地上撒泼打滚，眼下放松不了，自娱自乐转着圈。
忽然碰见一只流浪猫，他没有兴趣跟着这只猫走街串巷，丢上一枚跟踪器便放下不管，这样的跟踪器反馈回的画面现在就在他面前整整三十个屏幕，还在以每秒一次的频率切换，上一纪文明毁灭覆盖整个生态圈，不过这里面人类的作用占据几成，动物也有被感染的风险，动物园之类的场所封锁要比寻常生活区严重得多。这些流浪猫狗也可能给人类造成威胁，跟踪器随身附带一定剂量的生化药剂，如果在古烟走出跟踪器的最大范围，动物们还不能证明自己不具备失控的可能，或者不具备威胁，毒剂就会要了它们的命。大部分动物都做不到。小部分是因为发育不完全或者完全独立生活不涉足人类世界。城市内自有驯养这些动物的机构，有自动投喂的机器。
花园的水池停止运作，干涸的池子，只有一层灰，该是多么适合打弹珠的地方。古烟在长椅下发现了一位已经逝世的老人，死前他没有经历挣扎，也没有太多痛苦，表情安详，眼皮皱紧大抵是因为透过长椅缝隙的光照在他眼睛上，没有选择躺在长椅上，而是绕过椅脚躺在凳子下，是因为阴影处更合适长眠还是希望晚些时候被发现，古烟不得而知。还是递交给机器人处理。
碰巧，古烟经过一所学校，居然还看到人了。对方同时也看到他，两者对视，表情都不太自然。“元力主宰？”男孩向古烟靠近。
“是我，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父母…”
“他们车祸…我现在没有亲人。”
古烟调动现在能用的数据分析网络查到男孩的身世耗去三分钟，这三分钟里他们几乎把能说的都说了。“那你也应该有领养父母。”
“我，不是很喜欢他们。”
还是同样的招数拿出一支棒棒糖递给孩子。男孩左右思考传奇英雄的棒棒糖应该不至于有问题，撕开包装送进嘴里，“为什么，儿童健康抚育机构不会把孩子分配给一对不合适的夫妇。”
男孩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听着，“因为他们不是我爸爸妈妈却比我爸爸妈妈对我更好，我怕长大了就忘记爸爸妈妈。”
古烟摇头笑道，“难道要他们刻意欺负你让你知道世上只有妈妈好？”只要不是把问题一早就掐死在萌芽，或者干掉抛出疑问的人，问题就始终存在。
“也不好。”
“但他们也绝对不能像你的亲生父母一样，你这是苛责。”
“我知道，但我还是不想回去。学校里…也没有人…”
古烟握住孩子的手，“你也知道现在不安全，不要让他们着急了，回去吧！”
“但是他们有些…不对，我说不出来为什么，你能送我回去吗？你看过就知道了。”男孩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为找不到合适的说法苦恼。
古烟将孩子抱起，腾空而上，“你家在哪个方向？”
男孩以手指出，是一栋并不显眼的居民楼在高耸入云的大楼群中却也好分辨，男孩对位置的突然转换表现出惊人的适应力，或许他觉得传奇英雄就该这样上天下海无所不能。不过从这样的角度看自己家还是第一次，两人身影一闪而逝，待男孩再一次将注意力集中过来，新家的屋子近在眼前。古烟没有走正门，甚至让自己和男孩光学隐身。就在屋外单向窗外观察，孩子失踪正焦头烂额的夫妇。
“问题是他现在在哪？他平时也不喜欢出去，我甚至想不到他有哪里可以去的，如果是在街道上乱晃，巡游机器人会把人带回来，怕就怕…”
“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多情绪，通告上说十岁以下出现失控情况的概率很低。他不会…”说着声音已然哽咽，女人总容易情绪化。作为父亲，中年人在屋子里踱步，脑子里全是孩子可以遭遇的情况，但他能想到的只有小区公园，两人已经把屋里屋外翻了个遍，全无迹象。那孩子还能去哪，学校现在当然已经不对外开放，再想游乐园之类也不可能，会不会是去某个同学家了，他像抓到一线生机，“你知道儿子在学校有玩得比较好的同学吗？他会不会是去同学家，然后同学的父母不放心孩子自己回来，再加上他现在或许不想回来，就把他留下了，现在通讯全断，他们也没法给我消息。”
古烟然两人的声音也传进男孩耳朵里。“有问题吗？”就算他拿侦探的全细节视角也看不出这对夫妇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吗？那应该是我的错觉…”古烟如何看不出来他这句话才是说谎了。“给点提示，或许有什么我没有注意也说不定。”
男孩其实一直在想有说服力的说法，但他发现自己解释得再多都只是废话。“我…也不知道，他们，他们很正常。”
古烟笑了笑，心想正常总不是错吧，不过又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失控还有这样的类型？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就算在现在这种特殊情况中也没有流露出恐慌之类的情绪，好像并不会对生活不满？”
男孩眼前一亮，“是，他们好像没有在危险中，只有在我失踪之后才会把危险的情况考虑进来！”
“你这后半句话不太像个十岁左右孩子说出来的。”古烟心里吐槽道。
把注意力投放在这对夫妇身上，他很好奇是怎样的经历造就了这对处变不惊的奇葩。甚至就连失控都是在强化和谐属性。
透过物质直接观察数据，其实使用红外热视仪可以更快得到结果，看过之后古烟表情稍显复杂，他以为这件事早就没人做了，这里面完全没有经济效益可言，特别是为一个孩子量身打造一对父母，甚至就连政府都没有察觉。
“你很幸运，他们会爱你一辈子。你可以把他们当成亲生父母，某种意义上讲，他们就只是为你一人存在的。”从窗户飞进屋子，这对夫妇立刻把目光转向，放在古烟身上。然后以更快速度锁定古烟怀里的孩子。
“俊俊”，母亲快一步上前从古烟手里结果孩子，父亲则充满感激地看着古烟，在装甲后面古烟城墙拐弯都比不了厚度的脸皮都有点发红。这种眼神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他们没有问题，只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爱你这件事上。”古烟最后摸了摸孩子的头，不做交流，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有极强的不确定性，恐怕会把夫妇身世纠集进现在的复杂环境中。不过他对那位不计成本制造这对夫妇的高人很有兴趣。
将制造工艺上传安全通道，进行搜索，有种触发隐藏剧情的惊喜感。
“正在比对上传信息，未能发现明显身份信息，二次验证工艺对比，系精尖光刻主板，损耗分析，逆算时间年份，五年功耗分析…最终结果…”列出一排十三位蓝星芯片专家，第一位对比结果重合率超过百分之五十，第十三位百分之四十六点七五，因为蓝星上芯片技术师出同门，不会差距太大，就算操作上有明显区别，最终成品很可能只有零点几的区别。
他还有任务在身，心想着尽量解决掉眼前的工作，再匀出去一些，空出手再来做支线。加快了工作效率。
通讯器那头是个不情不愿的声音，古烟表现的急切也加强了迪克对这件事的重视，“快了快了，催什么？哪有那么容易找，我实在拿现在最紧要的计算力帮你找一个目前看来无关大局的人物，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古烟刻意装出事情严重的语气，“你当然不会把他跟当下困局联系起来，但是我知道这两者一定有关系，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你了！”
“行了，核算过后确定目标人物就在蓝星，但距离你很远，我给你个坐标，先提醒你，那不在现代文明规划范围，说白了是一群爱好自然的有志之士共同隔绝外界，自我发展出来的原始社会。至今也在我们的重点观察中，目前没有相关行动是因为他们很可能抗拒与我们接触，你注意自己的言辞和行动。”
“还有这种地方？”他倒是也记下了蓝星地图，想必原始社会只在很小的一个范围内，并且有人在外面罩着，如果没有人在外面给他们创造条件遏制消息传播，好奇心强烈的现代人不把那踏出条鸿沟才有问题。
“有，相对应的还有其他文化聚集地，比如赛博朋克区，封建王朝区，地下拳庄区…性质类似俱乐部，只是办得更大，而且得到法律保护，每年都会有不少客流量。不过那里明面上是不允许人出去宣传的，甚至会希望把大部分人留下，扩张所辖区域。不过除去这个原始母系氏族社会，其他区域都配合工作，唯独这里像一块世外桃源，从建立至今一直拒绝与外界接触。”迪克不对此做主观评价，各种会议上对他们的态度一向两极分化。人类都讨论不出结果他掺和什么，他压根就没有这种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