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师傅有一道菜充满魔幻色彩，但是乡亲邻居都买账，这道菜必须要有一头整猪，所以只有在哪家大摆筵席或者年节时候乡里乡亲才有口福尝到。一头猪身上可以用到八种加工手法，用杨师傅的话来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不过他往往补上一句，‘我家里那个八十岁的师父手里出来才地道。’
猪身猪脚猪头猪尾巴从头到脚需要同样熟练的帮手分工切割，一块肉的用刀的刀工就有直推拉锯铡滚六种，切丁、切块、切丝、象眼、马耳、兔耳、剁茸、做球、切粒、雕花、斜片、花雕…十八种切法杨师傅全部练到炉火纯青，在大厨们的往来交流中，杨十八刀的名字总是拿来作为老师傅教训弟子半生不熟急功近利的标榜。
十八刀每一刀杨师傅都练了不止一年，不过乡亲们常常不买账，‘一进厨房就变了个人勒…’听到这里杨师傅往往只是在一边笑着，或者心里琢磨下一刀要放在哪。”
“全是吹出来的。”年轻人浅浅瞥了一眼，老头就不知怎的觉得心虚，很快就自己生起闷气，全出在甘蔗上。大门摆开远比，大气地让阳光透进来，斜长的分界线缓缓走出大门，屋头上停着鸟雀惊异这天主人没有搞得沸反盈天。日晒雨淋的房顶上长有很多青黑藓类，鸟喙击点混合建材，屋檐上的痕迹稍浅。
树上树下都充斥强光，从房子后门吹进来的风不仅闷热而且混杂一股机油味道，年轻人很习惯，老头也习惯。不过对投影画面竭力营造的氛围来说是污蔑。“烟花的准备从上一个春天就开始，‘屋里屋外都有火药的味道’，老张的妻子总劝老张安心找些闲活，不过老张说他一辈子都在烟花上，没有烟花就娶不着这样贤惠的老婆，不能到老了还把本给丢了，做人最重要是不能忘本。
往常也会有人夜里来海边，这里的海岸晚上少有潮水，老张准备架起一把梯子，从地上通到天上。老张妻子从早上就开始准备的晚餐都用饭盒装好，一家人席地而坐，老张燃起引信，恰好时间正巧在一家人的餐布前回头，天梯迈出第一步。
老张总没有通知亲戚朋友看烟花的习惯，他觉得烟花重要，但知道对很多人来说，它就是一把火，耽误人的时间，要不得。
”画面在一家人仰望天梯上爬一副定格许久。在屏幕右上角也用白字标注：节目组为了不打扰老张一家人只在三百米外为一家人拍摄了一张照片。
年轻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油渣厚积的地上黑漆漆看不出原来颜色，踩上去也好像铺了一层地毯，不过应该踩上去非常踏实。“没有个朋友之类牵挂的人？”老头子突然说了句很煞风景的话。他自己也知道这个话题进行下去都是矫情，补救上一句，“我之所以想走，不是有怕死这样明确的理由，我就是觉得自己的命不该这么轻易丢在这。”
年轻人也不关心这个，甘蔗轻而易举又少了一截，地上堆出一座小山的甘蔗渣，白白净净并不难看。也没有房子桌子上是资料掉在地上就是垃圾的操蛋条规约束。
“喂，给点回应，怎么搞得好像全是我在自说自话一样？”老头儿就不乐意搞得好像他特别需要一个倾诉对象一样。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这是从更高位面降下的绝杀，简直神来之笔。老头至此表达欲望再不剩下半点。
等到节目结束，年轻人忽然说道：“你不觉得我们能赢吗？”
“如果对手在我们的预料范围之中的话…”
“差不多是时候了，但是要我们废大力气在这个时候办一场演唱会怎么想都有点荒谬。”三全难得开口就很正常，站在看台最高位置，为了隐蔽装甲他在外面披了一层玩偶皮套，在演唱会上也可以当作吉祥物用。
“开放场馆的一刻，人潮就会涌入，快速清理掉毁灭教徒…”弗洛伊俄朝后看，人潮的每一次波动都看得清清楚楚。失控者被打上标签，各个入口的观众，在普通人眼里就没有亮眼，除非接触，否则虚拟投影完全不会被发现。
致幻剂起作用用失控者的大脑蒙蔽了他们的感知，这样一来就算是接触也变得合乎情理，一切都在安排之中。
“我一直想问，这样做的效率是不是太低了？就算一场演唱会容纳5000…”二号在后台通过转播观察逐渐被填补缺口的看台，踏实地感到和谐和赏心悦目。
“你竟然还没想到？蠢货都说了只是实验，通过你们的演唱会他们会找到最为有用的治疗方式，进而提升效率。”经纪人因为忌惮二号说话的过程中也在后退，没有气势可言。
“啰里啰唆的，干掉你哦！”用力捏住拳头让人猜测她做偶像之前绝对还有过很多故事。
一号拍了拍脸，平复下心绪，传奇塔兰还没有适应这样的舞台，此前她们在街道、公园…打游击，为地方商家做广告，在小歌厅又或是养老院登台演唱，为了一笔赞助东奔西跑，最大终于参与过五百人的演唱会。那是奔向她们的五百人区别于在人家场子里穿插进来的暖场表演，眼下，别说五百，体育场的容纳量甚至远超五万，五万人同处一场，他们的眼神如果有温度也足够灼烧虚构了。
“围成一圈！”七人成圈，互相的脑袋紧挨着。“外面的对手前所未有的强大！”
“不过这也是证明我们的机会！”
“走出城门制霸世界！”
三号：“不要把你的梦想摆在团队的位置上。”
“真啰嗦，总之我们要上台了！”
“死够了没有？”唐海冲干净身上的血迹走进会场，像没有脑子的扑火虫子一样把命丢在会场外的毁灭教徒惹得人心烦，唐海警惕的是后手，只是无头苍蝇地扑进来就是三岁小孩都知道没有意义。
舞台上下是完全不同的景象，上方是人，下面也有人。人的注意力具备力量，灼热的目光即使明知只是镜花水月竟然也能炙烤内心。数以万人的企盼绝对不会让人轻松。好在天色渐晚，落日的余晖也消失殆尽。
会场座无虚席，以万计量的人群之中几乎覆盖所有可能性，这形形色色的人汇聚在一起想来并非因为共同的爱好，他们可能出于任何原因比如某个人的怂恿，又或者是想要改变自己，还有人只是意外到场，想象他们在这一场表演之后也有可能被感染，从漠不关心甚至打心眼里轻视到稍稍有些认同，让这些人了解其实并不只是抛头露面经营人格的被称作偶像，也有一些人不那么重视金钱关系却对自己的爱好乐意付出区别常人的勇气和热情。
灯光打下来，第一道光没有打在人身上而是一处空地，但这一束光外七道影子拖得很长直至完全趋同黑暗。
除去舞台灯光，台下还有无数同色光芒的荧光棒却找不见台下人的面孔，最为重要的，它们不能把观众的目光和表情呈现在台面上。就只有荧光的看台确实很整齐且气氛十足。但也机械得无趣，看不到观众的回馈就只有几个明知故问的特别声音，无趣得像是一具锁死在玻璃中央的蜡像，死板的同时，能被看到的只是想要被看到的一面。
三全觉得气闷，别开头眼光放在看台之外。“是不是不大对劲？模拟演唱会全貌显然并不符合现在的情况，只有被关注，失控者才能获得参与感，如果被隐藏在阴影里，跟在家里看视频有什么区别？
老实说，如果只是周围人带起来的气氛的话，换做是我只会觉得可笑，因为这里面并没有我所认同的价值观啊！这里有我没我压根没有区别，说什么只要支持，就会被看到，又说什么真人接触就是荣幸，这不就是商家销售产品的套路吗？那我岂不是被当成傻子，感情全部被换算成了商人的价值？”
弗洛伊俄难以反驳，但他觉得队里还有三个考虑周全的聪明人，他们不至于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我们拭目以待吧！”
三全的操心确实显得多余。
一号走进那束灯光之中，在她的视线里应该只有一片漆黑里萤火的灯光。她把手挡在眼眶之上，好像被强光照射看不真切，接着又前倾身子，微微弯腰，“找到你们喽！”
光芒哗然，顷刻间会场亮如白昼。黑暗好像天然契合安静、平和，那么此时入白日的光线里尽管观众也因为突然的变化陷入瞬间的凝滞，周围却好像热闹了。在人群之中的观众更能感受到人数带来的压力，他们被同类包围，但每个人之间又留有空隙，脚下的特殊处理过的灯光导致所有相关阴影的词汇全部不再适用这里的情况。
光芒的栅栏把每个人区分，他们被摆在架子上，同时是不同的个体，同样是独立的人，是值得被优待的人。
“你们找到我了吗？”
“找到了！”显然这是不需要‘内应’操控的真诚的回答。
“哎呀，被你们发现了，不过你们还没有找到我的同伴们！”音乐节奏忽然出现，婉转旋律接近自然，有风声、以及大风里树叶摇晃、草叶弯腰、水纹浮波、鸟雀吱呀平常难以发现的数以百种千种声音，它们交相呼应，每一种都有一个画面作为主角。
这可不是寻常商业形式的演唱会，从两派手里砸出来的一切都可以做到最好。又一束灯光，却没有在舞台上，而是人群中，周围的人其实早发现这边的异样，还有五号恬淡微笑之下宛如夏日凉风的平淡。“我在这里！”五号举手微笑，灯光指明一条直通舞台的路，它完美绕开了所有观众，这也就意味着，无需任何观众避让。五号也只是一步一步往前走，就算有人自发让开路她也会笑着摇头拒绝。
“这个算不算公平？”弗洛伊俄看着三全的同时对五号方向使眼色，不乏嘲讽三全杞人忧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