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灯瞎火下，人探索的欲望反而增加了。同时在投机派的‘先知先觉’下，更多的人开始试图搞懂赫卡洛斯当前局势。
从最简单最传统的理解方式开始，一切失败都必然是意识形态的失败，只要赫卡洛斯人团结一心，改变个体对文明的看法，摒除私欲将全部的力量用在新技术的创造和发展的方向上，就一定能战胜挫折。
大家都是这样的想法，反过来促成了，新领域的发展。
红花纹虽然脸上茫然但还是能理解当下局势，他知道现在正在讨论十分严重的问题，所以竭力克制自己打瞌睡的欲望。
台上一位曾经得到政府承认的物理学家正在解释他身边一台机器的功能。“压力泵在弹力扭矩的加成之后积蓄力量，相比之前的所有通过化学动能或是其他形式能量的发射器，它的可控程度会高很多，每一分力都在精确计算之后发出，经过三十一次力量积累，纯机械能将全部作用在发射口的长矛之上。这股力量不需要轨道修正，因为我们将它细分到最小力量单位毫牛上，所以也不会有任何浪费。接下来我们到外面进行实地操作请大家跟我来…”
足够容纳三千人的讲演室里从六个路口走出一千余人。那位教授又开始他的发言，同时还有数十位工作人员分布开始摆弄无人机和他所说的那台仪器。
“两派一直要求我们做好自身保护，以安全为最终目的，我知道这没有任何问题，我们普通人在很多时候都只能在家里提心吊胆地等待，等英雄凯旋，我们不像是那些拿起武器就能战斗的军人或者其他专业人士，似乎安静的不给任何人添乱就是我们能做到的全部…”
外会场相比之下要嘈杂很多，因为周遭勉强维持光亮的灯盏之下连接的电线里涌动的电流会发出滋滋的声音，在看不真切的世界里，这种小动静被放大了，甚至还超过对声波利用效率更高的会堂内部。再者外会场没有能把人井井有条地分开，一千余人挤在一块，大部分人看不到实验的实际情形只能借助中心三块屏幕了解情况。可就算这样挤在人群之中也好过上看台，因为在远一点，世界就陷在黑色的瘴雾里，灯光无法透射，一切融为一体。
“如果问题真的局限于此，我们确实应该安然回到家中，静静地等待两派为我们将问题全部解决，可是当我们渐渐了解情况，看到正面战场的惨状，大家心里应该也会有一个声音发出疑问：‘继续等下去，这一次真的还能束手待毙吗？’不管是两位使徒造成的大面积破坏，还是两次（在普通人的观念中是两次，第一次引起了毁灭教徒肆虐，第二次才是无差别的失控现象）至今没有合理解释没法根除的强大精神瘟疫，我们都只是在茫然地等待，但事情就是这样一次比一次更加糟糕。我们普通群众在灾难之中便还不能发挥任何作用了吗？”
只能通过头顶嗡嗡的声音判断有无人机停留，强光手电的光束在外延三米之后就几乎不比萤火之光亮眼。不过混混身份的人还是很难能借此融入到群体中。白短袖摇了摇脑袋靠在看台边缘的护栏上。目光在原来是闪电球赛场的当前实验场所和大屏幕上徘徊。
人堆里很快被挤出来三五人，不出意料都是跟他一起混‘江湖’的小混混们。红衬衫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衬衫，不过名字只是代号，他并不介意名字里带个红字。“感觉有点道理。”他一过来就说道。同时点燃了一根烟，烟头上的火星微微亮，闪动几次，白短袖才开口，“跟我们没关系。”
“说的也是，这也是我说有点道理的原因，如果我们也可以参与我会说，很有意思。”为了保留些许老大的风度，红衬衫实在已经费劲心力，但目前正逢乱世，他们这些小混混也差不多下岗再就业了，实在是大潮所迫无可奈何。
“目前已知的几种武器对使徒的打击效果都微乎其微，但我想他们并不是无所匹敌的，至少从物理的角度，没有任何事物能说自己是永恒的存在，或许只要换一个思路我们就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教授手臂一挥直指他发明的机器。
“我相信它！就像我相信人类最终可以战胜邪神，可以将神这个字从赫卡洛斯的未来抹去，因为人类最终一定会站在神的位置，用神的视角观测宇宙。”
机器表面只是纯银白金属，构造上也说不出多么复杂，远不如用肉眼难以揣测其中深意的电路板。因为形式新颖，观众一时难以猜测机器的运转形态是什么样子，三个工作人员站住三角抬起机器外延的一块金属板。教授给他们三人一个手势，三人同时松手，金属板却没有落回地上，而是通过关节部位的旋转弹簧缓缓扣合其他部位。
随后一人在机器的两侧各触发了一个机关，片刻时间，从两侧弹出固定支架，插在草坪地面。连接机器的电线嗞嗞作响，机器内部也发出鼓噪声音，金属摩擦、碰撞，机器的外形缓缓变化，原本的不规则外轮廓逐渐接近横放的三棱柱。另有一人拖着一支金属长矛插进机器顶部开口。
屏幕切换视角，除了中心的机器所在处有镜头还有看台最上面的靶子和沿途半空中的一连串气球。
“记录部准备就绪。”
“导播部准备就绪。”
“轨道调试完成…”不只是播报的声音，大屏幕上还有各部门的情况，让观众可以一目了解情况。
“专业得简直不像是科研类型团队。”白短袖混在重重烟雾之中，在口袋里摸出口罩，自己带上，也递了一个给红花纹的舅舅。
“来这里能让我们了解自己的情况还是有助于战胜邪神，我怎么想都不觉得现在出来是好选择。”男生眯起眼摆了摆手拍开面前的烟气，戴上口罩。
白短袖也点了点头，意识到对方很可能看不到，轻声说道：“没有实际作用，但毕竟是最后一段时间，跟大多数人在一起，或许能帮我们站在运气青睐的一面。再者这里的消息更加灵敏。”
“你难道还想主动避开？我反而认为当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是呆在家里，不要跟这些自以为觉醒的人乱来。如果意识存在形态，现在肯定是那些人知道得最多的人最容易决定未来走向，如果他们都决定不了，那我们乖乖等死就好了。”男生拉长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觉醒…什么都不做肯定不算吧！”白短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午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不过他已经饿了。灯光向外摸索，他记得就在入口位置还有一台自动售卖机，虽然效率很低，但还是能拿出吃的东西。
男生听到白短袖那边的动静，“你去哪？”
“买桶泡面，你也要？”
他这一说，其余几人全部感觉自己好像有点饿了，他们本来作息就极其不规律，这下子又连判断时间的太阳都没了，更是没人记得自己上一顿是什么时候。
“一起一起。”闹腾腾地所有人都一起朝入口走。还好地面有指向路口的标识，一排人整齐贴靠在护栏上朝外走。
“说起泡面，你们知道哪里有热水吗？”
“有泡面的地方就有热水，这不是常识吗？”
“我知道，我是说，我进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自动售卖机。现在这么暗，自动售卖机它肯定是发光的，我们应该会看到才对吧，还有热水标识，应该也会非常亮，如果有的话，进来的时候，我们就应该会想起来肚子饿了。”听到背后的交流，白短袖不禁疑惑自己怎么会没有发现这样明显的事实，加快了步伐。
“反正现在黑灯瞎火，我们蒙住脸，又不会有人看到。”说话这个黑衣服的小混混半身融入到黑暗，就算靠近看也会觉得他的头是独立飘起来的。
他这么一说，长长的七人队伍好像同时凝滞了片刻，白短袖又快了一分。男生缓缓回头，不过黑衣服不在他身后，他看不到对方的脸。
“从现在流传的所有资料中，两派似乎都在偏执地使用能量武器，其中最强者魔眼也已经确认无效，这让人情不自禁疑惑，会不会是从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大家请看这副图像。”屏幕上画面转到原白桦大肆破坏重要工事的画面，只记录着片刻图像，画面中心的原白桦化身成一团光。
“有没有可能使徒级其实就是某种能量体结构，所以能量攻击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被水流过，达不到杀伤效果。”围了一圈的群众内部发出声音，不管他们是在嘲笑这个结论还是信以为真，场面都毫无疑问热闹了不少。
“黑灯瞎火的做什么都不方便。”红花纹没看路用他嚣张的走路姿势一脚踩在护栏上，没受伤只是吓了自己一跳。
“外甥，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舒服，但是现在情况就这样，你抱怨得再多我也没法帮你修正。”男生悠悠说道，那天之后，他就真的成了红花纹的舅舅，因为目前的严峻形式，红花纹的妈妈没法赶过来把家里的小崽子逮回去，所以只能暂时让男生帮她管着。红花纹目前就寄住在男生家里，短时间内失去自由择舅权。
“你不用得意，等过了这阵子风头，有你好看的。”
“刚才那句话我正好录音了，看来你心里的怨气很多，明天，不，今天晚上我就赶工汇总好这几天你得罪我的行为和言语，一并发给我亲爱的姐姐。你试着想想看她顶着濒临瘫痪的交通和伸手不见五指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社会风貌到我们这一路上要经过多少艰难磨难。”
“你好意思为这点小事让她来吗？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没能力管教好学生的老师让学生带家长过来，真是幼稚。”红花纹难得找到合适的比喻，勉强回嘴一句，就甘愿做受气包，任由男生出口成章对他的前半生进行否定。
一排人像火车一样转弯，拐角就到了入口，继续往里摸。不大不小的通道稍微收敛了些光线，至少让人知道周围是墙壁不是数不清的眼睛和尖牙利爪。
“要是正好经过一个妹子，嘿嘿嘿，稍微占点便宜不算过分吧！”其中一个小混混忍不住开口。
偏是这个时候，白短袖眯起眼睛看到前面慌张的身影，对方也朝他们看了一眼，身体好像僵住了片刻，等到白短袖靠近过去，对方尖叫一声投出一只易拉罐，白短袖偏头躲开，身后不明情况的男生反应慢了一步，易拉罐直接打在他脑门上。
他不自禁叫出来，跟在女生的尖叫之后，光是这两个声音就足够描绘出一个完整的登徒子被女主人公反杀的画面。“怎么会是，真有女人？”
“谁被打了？得手没有？”
“喂，舅舅，不会是你吧，我就在你后面，你是怎么惹到对方的，我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老手啊！”因为在通道内声音收束，声音的距离感被模糊得很严重。所以事情发生后，仅凭声音很难构建出正确的画面。
男生脑袋上挨了一下，后退撞在红花纹身上，捂着一阵一阵发痛的脑门，还是没搞懂易拉罐是怎么飞到他脑门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