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静静的看着手里的材料，周围静的出奇，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陈诚抿着嘴看着面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女人，半晌，就见这人终于把手中的纸张放在桌子上，手指交叉，抬起头看向自己，嘴角微微扬起，半笑不笑的看着自己。
“说说你的看法？”
“这个案子咱们就不该接，这什么当事人啊这是……”陈诚一脸的愤愤，“在这儿和咱们说的她一脸的无辜，完全是被害者的模样，怎么不说自己联合第三者掏她老公钱呢……”
陈然有些好笑的看着陈诚，却没出口打断，直到他发泄完，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才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很少接离婚案子吗？”
陈诚摇头。
“就是怕自己对婚姻完全的失去信任，因为每个不幸的婚姻背后，双方的责任都是不可推卸的，每一个离婚案件的背后，都是两个人共同作用的结果，没有单纯一方受害人的说法……”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陈然点了点桌面上那本《婚姻案例大全》（2019版），“这上面很多都是女性作为弱势的一方，或家暴或第三者插足或公婆压迫，但是这只是书本上的案例，实际上的整本案卷是不可能完全体现在这么一个薄薄的小册子上的。就像你做案例题，上面只是很简单的把案件的大致脉络写下来，然后让你作答，并不会把每一个细节都展现在那上面，”她换了个姿势继续道：“但是我们做律师的，就是要抠细节不是么。更正一下，不是我们做律师的这样，是每一个法律工作者都是这样。”
“你只能看到表面的现象，而更深入的，只能靠你自己去发现。”见他没答话，陈然继续道：“可能你觉得这个女人表里不一，但是我们并不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我们只是站在当事人的角度上，最大限度的保证她在法律层面上的权利不受损失，仅此而已。她这个人怎么样，会有道德来谴责，而不是我们……”
“真的师傅，再让我接触几个这种案子，我绝对不会考虑结婚，太可怕了，枕边人互相算计……”陈诚有些后怕的说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陈然好笑的看着直拍胸脯的自家小助理，“刚来兴城的时候啊，我和老大一起处理的那个离婚案件，才叫奇葩呢，简单的和你说一下哈，是这么回事……”
原本还皱眉回想调查资料上面内容的陈诚，逐渐的被陈然口中的案子给带走思绪，时而惊讶，时而愤怒，时而恍然，最后变成了一脸的敬佩——
“师傅，老大和你真是这个，”陈诚举起大拇指，“如果换成我，肯定当场就发飙了，哪有现场再甩证据的啊，这根本就是想办法拖延时间么。”
陈然点头，“对啊，所以我和老大在庭审前就防着这一招呢，直接给否了，毕竟和案件无关么，如果想继续打，可以另外提起诉讼么。对方拿出证据无非就是想干扰节奏，也没别的意思。咱俩接了那么多案子，庭审上对方突然抛出证据的事儿还少啊。”
“是不少，但是这案子多复杂啊，还抛……他们也不嫌麻烦。”陈诚撇嘴。
陈然笑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罢了，不过好在结局不错，折腾了小三个月，没辱没咱兴城的名号。”遂又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叠资料，“有些事儿罢，当事人不方便直接和我们说，所以只能我们自己去查了，干得不错大橙子，最起码在庭审的时候如果对方一下子抛出这些，咱们怕是会来个措手不及呢。”
“师傅，还要接么？”陈诚抽着嘴角看她。
陈然点点头，“当然，合同都签完了啊，违约可是要赔钱的，你师傅我啊，现在属于贫困户，肯定拿不出那么多违约金滴，所以，接了呗。”
陈诚：“这个理由找得实在是特别的没诚意啊……”
陈然笑着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一会儿咱俩去会会这个表里不一的白莲花，记着啊，控住好自己的表情啊，别给人家投诉咱们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