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去将门打开，一个小妇人低着头带着一股血腥味夹杂着汗味的令人作呕的味道走了进来！
这味道……不同于刘云脸上明显的嫌弃，薛婧芙的表情倒没什么变化。
谁也不喜欢自己的身上有这种味道，这人也是没办法不是，要是有条件，谁愿意自己变成一个行走着的臭气弹？她们没有伸出手去帮她也就罢了，怎么好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地去嫌弃她。
那小妇人似乎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会叫人嫌弃，她的头低低得垂着，就差没有埋到胸膛里了。进了房间，她也不敢四周乱看，感觉到自己的身前坐着一个衣着光鲜的人，就跪下对着她磕头：“谢谢这位夫人。”
今天的热汤，是她被赶出来之后，甚至是失去了孩子之后，吃的最好的一顿饭了。
“刘姐，快把人扶起来。”薛婧芙在那小妇人打算跪下的时候就对着李云说道。
她没有去拦着她，不是她拿乔，是因为她也是刚生产完没几天，身上的伤口都没好完全，身体虚得坐着都挺费劲，哪里允许她站起来去扶她起来。
按李云刚刚所说，这人是小月子。老话说，小产比正常生产三个都还要伤身，按理说，她比她还需要养着，怎么可以让她跪在冰凉的地板上。
“扶她呀！”刘云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那人的身上那么脏，那么臭，叫她怎么扶呀，她还有那么多菜还没有吃呢，扶了她，不是还得再去洗一下手。
那小妇人倒是挺识相，见刘云没动，自己就爬了起来，不过却还是低着头。
“你身体不好，别站着了，坐我身边吧。”薛婧芙手比向她对面的凳子让那小妇人坐下。
“我身上脏，就不坐了。”那小妇人喏喏地说着，突然就哭了起来：“求夫人帮我一个忙吧……”
她到薛婧芙这里，除了是要对她给的这碗热汤表示感谢之外，还想让她帮自己一个忙。
求到这里来，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被赶出来了这些天，也就只有这位夫人给了她一点温暖，其他人不是看她的笑话就是欺负她。
她想求救，可等待她的就只有冷言冷语。而且，还有一件更可怕的事。她在那些人的嘴里听到那个所谓的当家夫人特意嘱咐给她们的话，她让她们在路上把她给折磨死。
——她不想死，她想姐姐，想母亲，想父亲，她想回家！
“你别哭——”薛婧芙忙说道：“你这时候哭对眼睛不好的，你要我帮什么忙，你说说看，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忙。”
那小妇人啜泣着，一道晶莹的泪水流了下来，大颗大颗地低落在地上，她哽咽着说道：“我不要到西北去，我活不到那里的，她们会在半路上就把我给弄死的。”
“快别哭了，你别怕！”薛婧芙说道：“没有人敢随意地草菅人命的。”
在君非懈的统治下，人命还是挺值钱的，虽然还是有买卖人口的情况存在，但也没人敢将人当作牲口看待。
“有人敢的。”那小妇人说道：“很多人敢的。”
这大半年的时间，她看到了许多阳光背后的阴暗面。她们是不敢明刀明枪地把人给弄死，但背地里手不沾血把人折磨死的手段还是不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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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现在的她好害怕，她身子这么虚，要把她给折磨死，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如果不是因为她从小生活在乡下，多少也干过一些农活，身子底子好的话，她也许就被卷着草席丢在哪个旮旯角里死了活着等死了。
“现在在我这，不会的。”薛婧芙没带多少底气的说道。现在她自己的处境也许和她差不多，自己能不能活着到她的目的地去还不知道呢，但现在，总是要说些能让她心安的话安慰一下她。
“谢谢夫人……”那小妇人说着话抬起头，之后呆呆地看着薛婧芙，她不可置信地说道：
“嫂子？”
这人怎么叫她“嫂子”？薛婧芙仔细地看着那个小妇人，浮肿的身材，蜡黄的脸色，乱糟糟的头发，她认识她吗？一会之后，薛婧芙脸上的表情变得和她差不多。
“云朵，是你？”薛婧芙的惊讶不比她少。她在刘云说起那人的状况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也是不顾父母的反对就跟着别人跑了的张云朵，但却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人真的会是她。
她不是说要去过好日子的吗？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不过话说回来，云朵会落得如此下场也在意料之内。她的成长环境单纯，人也单纯，哪里能应付那些从小就看着母亲和姨娘之间明争暗斗成长起来的人。
这些人，就是见多识广李雨萱都觉得头疼呢，更何况是眼界窄小的张云朵。
“嫂子！”看到了熟悉的人，一路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云朵再也忍不住，扑到薛婧芙的怀里委屈地大哭起来。
“哎，你……”李云要说什么，却见薛婧芙对着她使眼色。她瞥了云朵一眼后，还是把嘴里的话给吞了回去。
那人管姑娘叫“嫂子”，那她们应该是认识的。
“云朵，别怕！”薛婧芙微微皱眉，她拍着云朵的背轻声说道。
完全没有准备地被云朵一扑，她身体往后倒了一下，身上某处的伤口因为这个，好像有些撕裂开来了。
云朵尽力地发泄自己，许久之后，才将哭声慢慢地收住了。
等她哭累了之后，薛婧芙让李云带着云朵去把身上给洗洗，顺便再换一套衣服。
一来，她身上的味道实在是难闻，衣服也太脏了。二来，她刚小产完，得注意卫生，几天没换的里衣亵裤上面都是脏东西，不注意些，怕是会感染的。
云朵很愉快地跟着刘云去了，不说澡，就是脸，她都已经好几天洗了。
云朵她们走后，薛婧芙依然坐在位置上，静静地一边发呆一边等着她们回来。
云朵洗了脸，擦洗了身子，总算把以前的那张挺漂亮的小脸给露了出来。只不过，现在这张脸上少了许多天真，多了许多憔悴和沧桑，看起来，比大她好几岁的薛婧芙还要成熟年长一些。
薛婧芙让刘云将桌子上的菜拿到厨房热一下，自己看着云朵说道：“云朵，我让他们送你回家去吧。”
云朵这种情况，是需要好好地养着的，哪里能随着她们到处奔波。
“我不回去。”云朵低着头说道：“我娘会把我的腿给打断的。”